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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杨 明 · 余继先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和议谁因责李光,先攻同党见刚肠。
为问黄岩花几种,何如白石泪千行。
封赐功臣 西汉 · 汉宣帝
 出处:全汉文 卷五
丞相安平侯敞杨敞居职守位,与大将军光、车骑将军安世建议定策,以安宗庙,功赏未加而薨。
其益封敞嗣子忠及丞相阳平侯义蔡义度辽将军平陵侯明友、(范明友)前将军龙雒侯增、韩增太仆建平侯延年、杜延年太常蒲侯昌、苏昌谏大夫宜春侯王谭当涂侯平)或即魏圣、杜侯屠耆堂、(复陆屠耆堂)长信少府关内侯夏侯胜邑户各有差。
御史大夫广明昌水侯田广明将军充国营平侯赵充国大司农延年阳城田延年少府乐成为爰氏侯(史乐成光禄大夫迁为平丘侯、王迁右扶风德、周德典属国苏武廷尉光、李光宗正刘德大鸿胪韦贤詹事畸、(宋畸)光禄大夫丙吉、京辅都尉广汉赵广汉爵皆关内侯
德、武食邑(《汉书•宣纪》)
太中大夫武昌程公墓志铭元丰六年十一月1083年11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一、《净德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广安市
通义郡西,醴泉山之阳,有巨冢焉。
山隆而磐,水悠而澄,松槚丛郁以深,门阙崇广以严,乃有宋太中大夫武昌程公葬于此也。
维程氏为眉大姓,世有令德。
曾祖讳沼,祖讳仁霸,值时季乱,爵禄不及。
考讳文应,以公故累封大理寺丞,赠官光禄大夫
妣宋氏,封长安县君
公讳浚,字治之,天禀方厚,少有大志,力学举进士,时辈推其才。
天圣五年,赐同学究出身,选河中府猗氏县戎州司户参军凤翔府节度推官
用荐者言,授大理寺丞
再举进士,中乙科,通判彭州,迁殿中丞
通判梓、嘉二州,改太常博士,赐五品服。
屯田、都官员外郎
长安君光禄公忧。
服除,知开封府太康县
迁职知归州,移遂州,为屯田、都官职方郎中提点荆湖南路刑狱。
太常少卿,赐三品服,徙夔州路转运使
熙宁三年,年七十,乃谢事。
公儒者,读书知名教大旨,鉴古今治乱之迹。
其取舍进退,未尝违道以徇所欲。
其治事通果敏密,先体要,济以忠厚。
庇民恤物,所至可纪。
在凤翔,有盗五人者,法皆宜死,会公至自外邑,吏抱案请书之,守丞以为不疑,见促甚遽,公审情阅法,谓四人不当死,指以示吏,吏惊且拜,公曰:「吾岂乘人不逮,少觊劳奖,第虑杀之误尔」。
卒如其说,一府大服。
又有诬执盗者,所司考验无得,欲以藏禁物处罪,公力争不可,乃以状议,且曰:「始则信其厚诬,既非实状,终则求其别坐,率寘严科,古之淫刑,无甚于此」。
众不能夺,遂勿论。
然为守者自尔忌公,而欲疏之。
未几,出权岐山转运使段公少连一见谓曰:「军兴事剧,小邑非君所处」。
即日移公长安
是时正献杜祁公以德望临镇,开府待士,贤俊鳞集,得公甚悦。
会万年令谢病去,请公暂治,仍檄他官将代之。
公听决有方,嘉声翕然。
一日,祁公见而言曰:「依稀似曲,无易君矣」。
盖喜公之政务修举有渐,故引古诗以相褒誉。
于是委公领治如故,而知遇深矣。
诏下,籍民为乡兵,群情震恐,多走南山以避。
上之人欲遮道止之,公曰:「民方如骇兽,遏之适足激也,大不可」。
乃指他事集里胥,条其乡之丁壮,且开以籍而为兵之意,亦无足避,虽遁,将安归?
宜以某日与为兵者至。
民素信服,闻公言,无他忧,如期而集,遂籍之。
不浃旬,事定,议者叹其神速。
陕西军器,以牛革数十万,须于郡县,期会尤急,民多屠杀以输。
公谓转运使:「蜀之筋革积于荆渚,数不胜计,傥由襄、邓致于陕、雍,不阅月可足用」。
行之,乃免暴赋。
旧制,人官近乡,止再任,公既通判彭、梓,以亲高年乞便官,朝廷推异恩,俞其请,又通判嘉州
僚友称其孝,乡闾荣其归。
或板舆迎养,或持檄还省,始终十馀年,庭闱欢然,得尽人子之心。
太康隶畿甸,民素骄横,官政尚姑息,幸无事以去,至有击尉、弓手掩不问者。
会豪子纵奴殴平民,深窜远匿,公搜擿必得之,痛绳以法,自是彊猾戢畏,境内大治。
朝廷议弛六路茶禁,择良吏往究利病,公当诣二浙。
三司承风旨,以定论谕诸君,公独不从,乃逡巡白中书曰:「朝廷所以遣官者,欲察利害尔。
今既付之成法,则虽有可否,安敢陈?
恐非遣官之本意,愿饬不往」。
遂以罗拯代焉。
由六路者,后多显用,则公之守道难进可知矣。
梓、夔两道兵,为钤辖者素专其事,遂州虽兼总之,实则无所与夺。
至公不然,凡军政边防,必议而后定。
淯井监有言:「云南主将请道来贡」。
人皆疑其与侬贼入寇,专其事者请移兵严备,部使亦以为忧。
公曰:「云南于中国,道路梗绝之久,彼自卫巢穴不暇,安能远来?
吾属当慎所举,以宁人心」。
兵乃不移,寇亦不至。
遂人赖公镇重,以「铁塔」号之。
仁皇帝遏密时,潭州巡检与客饮酒,辄讴歌,卒有告者,仍以贸易为说,究其实,贸易不当坐。
公欲惩卒之妄,而他不复责。
转运使谓非忠臣孝子所为,必论以法。
公曰:「彼武人尔,逢敌值寇,不用命报国,乃非忠孝。
至于醉饱不思之过,何足深咎?
况自下告上,安可启其端」?
遂无异论,乃释之。
衡、韶二州间,有凶党七八百人,纵火掠黄干坑户,一道骇然。
公巡部抚遏,不张贼势以希功赏,下令捕首恶,谕诱胁者,使溃去,民得安堵。
事讫以闻,朝廷嘉之。
道州有父子殴人至死,子当伏诛,以尸坏狱疑为请,委公审覆处之。
公询察情状,子愿死,无他辞,犹疑不忍决,奏得免死。
湖外二税,率经五六岁,歛入不已,胥吏缘为奸,窭弱重困。
公请量户众寡,每岁缓以期限,毕则州为钩考,有逋负督于邑吏。
从之,著为令,民甚被惠。
茶陵县擅增役户七十有八,循仍久之,公按劾罢去,颇纾众力。
邵州岁运淮盐凡六十舟,舟万斤,自潭之益阳,溯险而上,风涛屡溺。
主吏二十有四,往往耗产,兵三百,多还粮于官,终身不能已。
公请置仓于永之祁阳,去邵才六舍,以所役兵隶九铺,运致如旧,简费蠲害,迹效甚白。
言虽不报,识者服其是。
忠州临江县盐井五,以吏十四人与居民主之,彊弱势不一,汲讼日起,吏苦剧役,民亦罹敝。
公奏专委之民,两获其利,至今不能易。
渝州李光吉辈三族旁夷落,凭阻逞暴,纳亡命,聚边杂,杀掳剽夺,郡县不能禁。
公请出师治其罪,训兵蓄粮。
事将举而代去,来者用其谋荡平之,以功迁官至贵仕。
公不言劳,赏亦不及,时论惜焉。
荐属官无虑二百人,或以过将得罪,未尝陈其不当荐,亦未尝有累之者,匪惟能知人,抑可以敦流薄。
尤恶淫祀,力禁之。
彭人有为灌口神娶妇者,潭人有祭张太保神者,皆讹作乱俗,一惩以法,邪风为之变。
既得谢而归,即其居为林下轩,日会宾侣,以诗酒自适,而气韵清壮,笑谈高爽,俯视俗罟,有超然不可慕之势。
凡如此者又十三年。
以子登朝,封光禄卿,迁秘书监易中大夫
元丰三年,天子祀明堂,又当进秩。
于时方议官制,留恩未下。
五年十一月戊子,无疾而卒,春秋八十有二。
明年四月,始降太中大夫诰。
娶宋氏,封长寿县君,雅有贤行,先公十六年卒。
公以六年十一月庚申葬,同长寿君之茔,礼也。
子男五人:之才,朝奉郎,尝为司农寺丞,历梓、利、夔三路转运判官
泸蛮犯边,王师西伐,朝廷赖其才,复还梓州路
之元奉议郎,尝从使者治淯井叛夷,遂知泸州江安县,以功通判本州,又从辟渝南。
平寇有异效,除夔州路转运判官
岁满请便郡,得知嘉州
之邵奉议郎,尝为三司磨勘官,辟勾当公事
又从使者按视江广盐筴,还,对如旨,除广南东路转运判官
之祥,宣德郎
之仪,未仕。
女二人,适通直郎句洙、承奉郎史敏。
孙男十人:庾,成都府郫县
庚,早卒;
度、廊、序、廱、唐、庑、廉、廙皆廪训不怠。
孙女十四人,适前进士史厚,简州司理参军太庙斋郎黎傃,进士史器、孙宗彝,馀未嫁。
公之康宁也,子以才能出使,孙以进士中第,出使者盖三人,中第者已三世,士林景慕宜矣。
初,仲兄湜有气节,盖治产,光禄分财置第与之,使自滋殖。
湜亡,其妻又能嗣守,资计益丰。
光禄公尝许以其所积为之分,已而诸侄议将均之,公曰:「士人所以异于编氓者,盖有孝义廉耻也,治命在耳,慎勿言。
嫂之积,秋毫不可觊」。
未数年,湜之子纵侈无赖,荡去生业,反讼财之不均。
公自引咎,惟有司是听。
而犹子有获嫂氏所自具资产之数,乃向日禀于光禄公而许以为分者,盖倍于众人所有也。
官得之信,讼于是息,人皆服公之义。
又尝念仲第沿亡而嗣未禄,乃以一子恩荐其子之奇,故终公之身,之仪犹未仕。
族属贫者聚而衣食,养孤女寡妇而嫁之者凡六人,此皆乡党所矜法也。
平生所为诗,醇深閒易,有唐人风,凡五百馀篇,藏于家。
笃信庄、老,造达理致。
其将终也,神气凝静,视死生如寤寐,非有得,孰能至此?
然传者谓公之初生,群乌大集其第,三日乃去,期复然,里人以为佳祥。
洎将终之二日,集噪如昔,又三日乃去。
其祥不可得而知,陶亦不敢略也。
铭曰:
允矣程公,实材之良。
起仕于朝,克循大方。
乃牧千里,惠孚以霶。
乃使一道,其为典常。
归有林泉,锡之寿康。
韬我器业,以咏以觞。
德久则茂,庆流而长。
既穫于菑,亦构于堂。
令猷不陨,奕世用光。
铭以传永,故书其详。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逵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稹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为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上皇帝书(一)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六
臣闻人穷则呼天,疾痛则呼父母。
心声感发,出于自然,万口一音如符节,千岁一辰如旦暮也。
今有人顿仆沦陷于坑阱沟渎之中,自非恶之欲其死,虽涂之人,皆可援而出之。
然必叫号天地父母,以延一旦斯须之命者,天下之至情,固非所望于涂之人,而求之于其所必救也。
臣幼而读书,粗知忠孝之节,服官二纪,被遇三朝,入典两曹,出分六郡,而愚不自量,疾恶太过。
蔡京用事,人人皆知其遗社稷之忧,而臣独深恶其党类者,盖以谓自古莽、卓一夫之恶,不能独有所为,必有不仁不义之徒,背违君亲,助成其恶,然后一朝毒流天下而不可救。
故自政和以来,五为、绦、吴敏所逐,镌官褫职,投闲置散,恬不知惧。
渊圣皇帝深谅愚忠,亲降德音,谓臣言蔡氏有力,召自方州,再司言责,于是群邪侧目,千岐万辙,思所以报复之方。
会陛下擢臣知临安府事,而大臣悉召党,分布中外。
李光者,蔡氏馀党,尤为魁桀。
挟大臣之助,凿空造谤,上疏论臣收受诸县献钱四万贯;
盗军期金银,出粜官米,受百姓财物,皆以万计。
面谩君父,簧鼓󲦤绅,更唱迭和,相为首尾。
狱官傅致其罪,以收买官舡木植之钱,诬臣自盗;
以馈送过客经文纸札之属,诬臣入己。
罗织傅会,只用众證,遂以钱一千八百贯为名,陷臣于大辟。
贷死免决刺,羁管象州
嗟乎冤哉!
青天白日,昭昭在上,负天下之冤而不敢诉者,三年于此矣。
臣伏见祖宗之制,笞杖至轻之罪,尚虑有司观望灭裂,不得其情,故有录问之法。
审录之际,翻异称冤,则移狱别推;
别推之后,事状明白,更无可疑,尚复抵谰留系不决,始用众證;
至于命官,则又加详矣。
虽因台谏论列,监司举按,尚恐耳目之所寄,风闻过听,必差官体验覆按,有实然后随所在置狱推治,有三问,有录问,有审问,其详如此。
至于受财入己名色若干,追验赃證,悉上送官,书押伏罪,随所坐多寡,抵罪行法。
自宋兴百七十馀年,与天下所公共之法也。
至臣独不然,既非台谏论列,又非监司按发,止因李光怨仇两怒之言,大臣佐佑其奸,不复审覈真伪,直作臣僚言章送大理寺
本寺追取簿书,捕逮官吏,急若星火,日夜锻鍊,并不如章,而承望风旨,不容但已。
同谋诬陷,便用众證。
臣待罪私家,无一吏至门,无一词勘诘,不追赃證,不取伏辩,直行典宪,同时连坐,备尝箠掠,不堪其毒,惧罪诬伏。
尚谓取臣伏辩,必自有说;
追索赃證,必有所在。
不图一旦便降谪命。
臣家住常州,一身而已,朝廷遣三使臣连夜入苏、湖、常三州起发,州郡望风,分遣巡尉发卒围第。
阖门惊怖,臣妻章氏积忧成疾,六日而亡;
兄弟离散,孤幼失所,观者伤嗟,至于陨涕。
行次湖州,朝廷又劄臣疾速前去。
所过州郡,大理寺移文催赴贬所,况除名削籍,已为流人,尚被堂劄;
决狱之后,名在刑部,而大理寺行遣不已。
呜呼!
以陛下之法,偿权臣之怒,置一夫于死所,固无不可,况此天下多故之时,所以大臣矫枉过正,赏明罚当,开公道以收复人心,召和气以消弭天变,而怙乱无稽,报怨不忌,所以道路之人见臣,相视惊嗟太息而不已者,岂谓臣一身之休戚而已哉!
不惟如此,与臣同时得罪如柳约、钱稔、张说者,皆台谏、监司举按赃罪之人。
或以大臣雅故,止放罢而不问,柳约、钱稔是也;
或以大臣姻家,已系狱而复释,张说是也。
如臣既非昏姻之故,又无朋比之私,深文中伤,乃至于此。
陛下试诏宰执检会臣与柳约等章疏,少经圣览,一时之閒高下其手,欺罔圣听,务快恩怨,使陛下纲纪文章大坏,至于荡然,较臣之罪,孰为轻重?
蔡京擅政二十五年,数起大狱,诬害忠良,盖以百数,不过散官安置而已;
殆今馀党复张,又过于,三免投荒,盖自臣始。
臣不足道也,凡陛下左右侍从之臣,触忤权贵,便中以奇祸。
此例已开,他日复有强臣在位,人人惧祸,靡然从之,孰为陛下宗庙社稷之卫乎?
臣闻人臣得罪于君父,譬之天地也,虽雷霆之下,无不糜灭,而雨露随之;
得罪于权臣,譬之鬼神,为妖为祟,终无已也。
今者伏遇陛下进退大臣,选用台谏,申别冤滥,公议已闻。
及此馀息尚存之时,叫号天地父母,一诉区区蝼蚁之情,而不敢复避鈇钺之诛。
臣老矣,岂有他望,只乞圣慈矜怜旧物,悯臣久负大谤,不容于群枉之间,洗涤谗诬,许用原赦,放还田里,收葬已死者,拊育尚存者,不终陷于沟渎坑阱之中。
岂惟愚臣独受大赐,亦足以纾天下愤懑不平之气,少革群党报复眦睚之风。
臣无任。
上皇帝书(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
臣闻管仲相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蔬食,没齿无怨言。
故能九合诸侯,一正天下。
曹刿亦曰:「大小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忠之属也,可以一战」。
故三鼓之后,齐师败绩。
何者?
罚恶当其罪则国人服,国人服则可以图霸矣;
折狱适其平则众心说,众心说则可以胜敌矣。
恭惟皇帝陛下好生恶杀,视民如伤,屡下明诏,申敕狱吏,常恐一夫陷于非辜;
而大臣怙乱,藉公报仇,思一快于刀剑笞箠之间。
帝阍九重,如在天上,沈冤无告,号吁不闻,甚可痛也。
臣顷罢临安府事之后,适新宰相用事,有蔡京死党李光者,望风指上疏论臣盗取官钱四万贯,并激赏金银以万计;
又受所部人财物,皆有主名。
大臣挟怨,欣然纳其言,欺罔宸听,作言章行下,直送大理寺
群嚣纷然,大喧朝听,臣亦骇惧不知所为。
窃自思念盗取金银钱以万计,必有辇致匿藏之所;
受所部民财,必有传送付受之人。
有司验治,追索赃證,顾视私家,了无一物,弹文谓何?
又念蔡京擅政于崇宁大观之间,屡起大狱,雠复怨憎,亦须并缘疑似,诳惑上下,岂取凿空,中伤善类?
况今日艰难多故之时,不应更甚于前,以故偃然自谓无事。
何大理寺官吏朝诣都堂,莫造私第,共谋诬陷,械系数百人,锻鍊百馀日,不遣一吏扣臣之门,亦无一辞问臣之罪,忽降谪命,坐赃一千八百贯,贷死免决刺,羁管象州,下苏、湖、常三州起发。
巡尉数辈发卒围第,驱迫上道。
徒步出门,行次衢州,偶见朝报,所坐乃金银、木植、纸札、经文之属,计直为钱一千八百贯。
嗟乎冤哉!
陛下之法安在也?
金受财,既有名色,不取于臣所,止用狱官傅会之文,折取价值,何以名为赃?
不经审录,不取伏辩,直行典宪,赴贬千馀里,方知所坐,何以名为法?
奸罔成群,纵情妄作,不知有君父,不知有祖宗之法,不知有天地鬼神之灵,不知有贤士大夫议其后,舞文毁法,欺天陷人,一至于此。
方诏狱之作也,傥臣有一金之直藏于私橐,推治有实,必付吏大索,暴陈于朝,为终身不可磨灭之罪,岂肯违法不索赃證,但追一千八百贯价钱?
苟可以诬陷于大谴大何之中,必捕逮系狱,使叩头伏罪,永无号天诉地之所,岂肯不取伏辩,三免投荒而去?
且除籍为民,不齿于󲦤绅矣,方被受堂劄,付臣趣行;
决狱之后,名在刑部矣,而大理寺移文州县,催趣赴贬所不已。
典章荡然,更相破坏,以此揆之,冤滥极矣。
故臣被罪以来,交亲问遗之书,士大夫慰勉之言,时听浮屠、老子空幻之说,与夫道路田野咨嗟太息之辞,皆谓此身一落世网,是非毁誉,得丧荣辱,自有定命,固不可逃,但未死亡,终见天日。
所可惜者,大臣举措乃如此也。
蔡京用事,穷凶极恶,集犬马大乱之成,遗祸社稷,殆不可救;
不谓后之君子,踵乱亡之辙,出新意以作俑,雠一夫而自快,岂明主所望于除残救变之时!
今者侧闻用事之臣相继罢免,一时造言起狱、纳沟下石之流悉已去国,以此占之,公议亦稍申矣。
臣蒙垢累年,顿仆道路,一败涂地,万事瓦裂,妻死家破,暴露沟壑,幼稚呱呱,不能自存,亦足以偿仇怨之怒矣。
两遇大赦,虽虫鱼草木皆被圣泽,如臣久遭诬陷,得自比于虫鱼草木之微,可以赦除而更始矣。
朝廷清明,众贤驰骛,赏善罚恶,开示大公,皆欲措明主于三代之隆,岂直管仲之流以其君霸而已!
二帝远狩,中原陷没,除苛解娆,收服众心,以辟国于万里之外,岂止曹刿一战之功而已!
臣愚所以不避万死,献书在所,冒昧自陈,伏望陛下灼见冤状,断自圣心。
念臣当众人皆欲杀之时,而有通国称不孝之罪,悼鬻屦之不售,伤画地之不入。
庶几汉昭帝燕国之奏书,而独得上官桀之诈;
齐威王闻左右之毁言,而更论即墨之封;
一洗无辜,纵臣自便。
归葬死者,存育生者,退伏田里,以尽馀齿。
上广陛下钦刑慎罚之仁,一申天下公共之法,消弭大臣报复眦睚之风,稍惩狱吏奇文巧诋之祸,少纾天下愤懑不平之气,岂惟愚臣一人独受大赐?
上皇帝书(三绍兴二十六年五月十八日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
臣闻人臣之罪,莫重于赃污;
天下所恶,莫过于贪吏。
臣被遇三朝,叨尘两禁,而名在赃吏之籍。
有如孤负天恩,苟贱无耻,盗取公私一钱,则死有馀罪;
若其横被谗诬,负天下之大谤,蒙垢二纪,暧昧不明,亦足以系公道之开塞。
绍兴初蒙恩守临安才数月,而新宰相用事,稍除不附己者。
臣惧称疾,请宫祠罢去,犹不厌其意,忽有言章诬奏赃罪,遂起大狱,锻鍊弥时。
私家无一物可取为證,无一吏持片纸扣门问所当之罪,狱吏望观,势不容但已,朝诣都堂,莫造私第,辄用众證,傅致深文,中以危法,论为城旦。
三免投荒,几不保首领
久之,二三大臣相继罢免,臣始具奏投匦驰诉。
以谓吏部侍郎李光既非台谏,又非监司按察之官,挟大臣之助,越职论奏,作臣寮言章行出。
臣寮言事虽许风闻,盍付有司体量得实,而后取旨置勘,而意在中伤,直送大理寺,一疏千馀言,论臣盗激赏库金银钱以万计,受百姓财物亦以数万计。
制狱初兴,追逋纷然,急于星火。
妻孥怖骇,方食失箸,卧不著寝,不知所为。
臣徐谕之曰:「视吾囊中,可免忧矣」。
身为太守,有积俸十馀月,尚恐官属援以为例,不敢支请,乃取非其有而为盗耶?
俸历今在,可考也。
然吠声之流,诪张为幻,凿空造大,群嘲聚讪,助作声势。
如臣私橐果有铢两尺寸之藏,必移文州县发吏追索,暴之于朝,以为口实;
乃用公库馈送过客纸札、《楞伽经》、《东坡集》之属焉,为臣「自盗」。
既言自盗,亦合就臣所追取,有司估直若干,计赃结罪,却乃追索价钱为赃,出于何典?
命官犯法,自一问至三问,有录问,又有审问,祖宗立法防闲之意,正为此也。
所谓众證,多缘私移狱。
或负冤称屈,或诋谰避罪;
近移他县,远移别路,差择官吏参验考覆,罪状了然,尚复谩谰,迁延岁月,以图幸免,则用众證。
近时吕颐浩中子烝庶弟之母,捕逮系狱,惧罪佯瘖,不肯直对,亦用众證。
如臣所坐,未尝移狱别推,未尝托疾避罪。
大理寺何名,辄用众證?
治赃无一物可追,而以价钱为赃;
公案无书押一字,而以众證为罪。
大臣朋比,欺天陷人,一至于此!
责命既下,劄送苏、湖、常三州;
巡尉四五辈、将吏卒百馀人,直入臣家,如捕逃亡,催迫上路。
臣妻章氏,惊悸感疾,六日而亡;
八岁之女遽失怙恃,疾病弥年,亦陨其命。
家门破坏,兄弟离散,为世大僇,可谓极矣!
于是泣血书辞,吁天请命,一尘睿览,洞照肝鬲,哀怜三朝簪履之旧,动一夫失所之怀。
诉草朝闻,诏音夕下,许从臣自便,归宿田里,旋蒙沛宥,稍复官资,天慈再造,可谓生死而肉骨矣。
未几,故相复用,权震中外,每闻听受无根,报复眦睚,破坏一臣寮之家,则终日凛然,如负霜雪。
潜深伏奥,息交绝游,块坐一室,形影相吊。
尝惧不免,岂复更有他望。
恭惟皇帝陛下盛德天纵,圣学日新,听断之暇,手写经传,龙文龟画,刻之金石盖数十万言。
自三代秦汉至晋魏隋唐千有馀年,谗夫小人得志欺天,忠臣孝子抱恨入地,何可胜数!
固自得之圣心焉。
臣闻庆历中欧阳修以言事切直,为权贵人所怒,因其孤甥女子有狱,诬以奸利。
仁宗皇帝使使三司户部判官苏安世与中贵人杂治。
当是时,权贵人连内外诸怨为恶言,倾锐甚,天下汹汹,必修不能自脱。
安世卒白上曰:「修无罪,言者诬之耳」。
仁宗大悟等皆无恙。
熙宁中苏轼议新法之害,忤王安石
司马光谏官神宗皇帝曰:「轼丁忧韩琦赠银三百两,不受,而贩私盐、苏木入蜀」。
对曰:「责人当察其情。
鬻卖之利,岂能及所赠之银乎?
安石以亲家谢景温为鹰犬攻之耳」。
神宗亦悟。
陛下英类祖宗,如臣幺么,岂敢望前辈先达!
方谗诬并进之时,有一侍从司马光,必能为臣开陈,感悟圣听;
诏狱暴兴之时,有一狱官如苏安世,必不以众證陷臣于大罪。
薄命如此,穷则呼天,固其所也。
今者伏遇陛下躬揽威福之柄,朝听群臣之议,夜览四方之奏,或降玉音,或御宸笔,乾刚独断,大吏奉行。
黜嵬琐,进忠良,消弭告讦之风,屏除苛刻之吏,追还禁锢不齿之囚,洗涤暗昧无辜之罪。
生者甄叙官爵,死者录用子孙,大钧播物,草木虫鱼皆被矣。
念臣尝事陛下于艰难之际,区区心迹,粗有本末。
更化之初,公道大开,藉令不幸,溘先朝露,未朽之骨,犹有望于盖帷;
今虽癃老,尚视息于世间。
病木观万卉之,沈舟阅千帆之过。
念非圣主,谁复记怜?
比见大臣以丧归辇所,藏金过于郿坞,臣初无一丝之挂,而遭罹罗织,蒙被垢污,独为天下无告之穷民,所以不避斧钺之诛,引吭一鸣,不能自已。
然臣老且病矣,齿发缺坏,耳目昏塞,岂堪复为世用?
第见陛下开三面之网以崇宽大,而臣尚絓深文;
三江之水以沃焦枯,而臣犹在涸辙;
况蒙睿照,已灼见奸罔于被罪之初。
哀穷悼屈,方就昭雪,而旧相当国,莫敢婴其锋;
积二十年名迹湮沦,亦无为臣言者。
伏望圣慈念一夫之不获,俾预诸臣起废之例,改正罪犯,除落刑部囚籍。
及此馀年,得与草木同其荣,麋鹿同其乐,亦不虚为太平人矣。
臣忧患无聊,旧学废忘,词句儇浅,不能占叙中心之所欲言者,惟是裁书之日,三沐三薰,南面再拜,庶几蝼蚁区区之诚,感动万一。
干犯天威,伏俟重诛。
与万俟参政(一)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一○
某顷者学省获奉周旋,才疏计拙,轻犯众愠。
初不谓得罪于秦公,一至于此。
绍兴初载,某罢临安府已数月,而吏部侍郎李光同谋中伤,诬奏赃罪,遂起大狱。
狱吏观望,锻鍊逾时,治赃而私家无一物可追。
以价钱为赃结罪,而公安无一字书押?
以众證为罪,至大辟,三免投荒,丧妻丧女,存没狼狈。
自宋兴以来,臣寮被罪,亦未有如某之甚者也。
久之,二相相继罢去,某始敢上书扣阍投诉。
当是时,公论翕然伤屯悼屈,侍从官二十馀人相率造堂,乞开陈如章、许令自便,还葬死者,存拊生者。
旋蒙恩贷,归宿田里。
稍复官资,又过所望。
未几,秦公自临安留守入冠枢辅而复相,某追惩往咎,吹齑救过,杜门屏迹,不交人事。
间遇醉人推骂,轻薄子揶揄,则好言辞谢,惟惧一失其意,则撰造无稽,逢彼之怒,又陷于不测。
人穷至此,亦可怜也。
今者参政秉钧,为天下公议之主。
自维曩时学校,实无他肠,而狂疏惷拙,自触祸机,祇可闵笑。
幸遇参政得君行道之时,开辟公道,崇尚宽简,如某辈,始知有生之乐矣。
然满堂饮酒而一夫向隅,终日执䏑而独不知味,是宜大君子隐然动心焉。
第蒙垢三十六年,窜伏田里,举朝无识面,名迹湮沦,殆将与草木同腐,非参政,尚谁望耶?
某被罪本末,已具章疏奏陈。
如蒙降出,一经省览,伏望慨然兴慈,哀悯馀生久负大谤,加惠衰晚,造膝之际,一言敷奏,俾从诸公近例,除落罪籍,复齿平民。
虽投老残年,无复荣望,尚冀一洗无辜,少摅冤愤。
岂惟一身受赐,而四方观听,亦足以少占公议之申。
干冒威尊,汗流至踵。
与交代李泰发待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五、《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五
曩者吴门辱枉手教,未几罪罢,出寓虎丘,治舟楫,尝草草具报,托王通判遣一介驰送,便携孥入太湖
避地中閒,荣跻法从,移牧通都,而传问不到山中,无缘展庆,不敏殊愧。
叶少蕴资政(三)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五四、《鸿庆居士集补遗》卷八
靖康以还,屡更大变,去死一閒耳。
偶然得罪,便脱吴门之祸,以此对病为乐,不复有居世閒意。
误恩守杭,恳辞两月馀,不获命。
航湘独来,危坐破屋数椽,临见吏民如一行脚僧,一遇结夏,不得去耳。
资政天下第一流,一丘一壑,久从閒佚。
公议郁结,王唐翁讼言于朝不去口,殆所谓不得其平则鸣也。
比造官,承乏于泰发之后,城上设笓篱数千板,群胥并缘为奸,费民财二十万;
于潜又筑退保屋二千区;
九里松,湖上三百年壮观,斩伐为楼橹过半;
而鞭笞天竺僧东坡,急若星火。
盛名之下,固不敢辄议,而寻求其故,终不可得。
四务公库无一壶煮酒,廪中无粒米。
方遣一官,属以时价求之湖秀境,一斗为钱八百四十,军粮用八千斛。
比至新谷既升,度用四万斛,为钱四十万缗。
终日营营求钱乞米,常恐不获。
私家却未有此患,殆业缘使然也。
近已追复会计揭帖故事,刻舟记遗,又可笑也。
曾公卷文集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六
南丰曾氏,太平兴国中谏议大夫密国公讳致尧者,以文章有大名,著《仙凫书》、《西陲要纪》、《中台志》等书百八十馀卷藏于家。
欧阳文忠公铭其碑。
有子曰太常博士鲁国公讳易占,能传父学,著时议数十万言,皆当世要务。
献之朝,行次南京,遇疾卒,不果上。
荆国王文公志其墓。
生六子,多知名,而三人尤称于天下:曰中书舍人巩,以文儒道德为学者宗,号南丰先生
右丞相布,以正言直道历事三朝,有勋有劳,在受遗之籍,谥文肃
翰林学士肇,高文硕学,出处大节与先生齐名,谥文昭
皆有文集行于世。
今宝文公丞相第四子也,讳纡字公卷
年甫八岁,南丰先生授以韩吏部诗,一览而诵。
先生喜曰:「曾氏代不乏人矣」。
既冠,学成。
文昭读其文,大惊曰:「文才出于天分,省学问之半」。
于是吏部尚书彭公汝砺、翰林学士邓公温伯举试制策。
未几科废,不果召。
公时少年,以大臣子积习名教,无一点贵游骄吝之气。
属文辞,落笔千言,指事析理,命物托论,證据古今,出入经史,俊壮豪健如走阪丸,如建瓴水,疏畅条达无间断,无艰难辛苦之态。
一时老师宿学、名人巨公,交口誉叹,谓公他日必以大手笔继文肃、文昭之后。
徽宗践祚,改元建中靖国,文肃拜右丞相,悉召陈瓘、邹浩、龚夬等为台谏官,而蔡京尝朋附邢恕,诬诋宣仁太后,为大奸慝,不去,必乱天下,首斥去之。
居亡几,入相,兴大狱,故怨,公父子皆抵罪,徙置湖海。
之世二十五年,而曾氏子孙无一人仕于朝。
死,朝廷稍进公守方州,刺一路。
且出为世用矣,而李光诬奏公为真州通判时聘籍中一妓为妾,知楚州时交中贵人冒锡带之宠,又免所居官去。
久之,公移书宰相,有云:「内府兼金,何曾入梦?
淮南别乘,恐是前身」。
以斥光之妄,庙堂传笑,以为口实。
公文章固自守家法,而学诗以母夫人鲁国魏氏为师。
句法清丽,绝去刀尺,有古诗之风。
黄庭坚鲁直宜州,道出零陵,得公《江樾书事》二小诗,爱之,书团扇上,诸诗人莫能辨也。
呜呼!
公之文足以书典册,公之诗足以记雅颂,而卒不遇以死。
彼处从官大臣之列,而功德不足以堪之,姑为说以自者。
公虽不遇于世,亦何恨哉?
公中子忻,奉议郎兴化军通判,集公诗文为十卷,诒书先友孙某为之序。
宣和初,公倅京口,摄府事,郡有西楼,公撤而新之,为文记其成。
雄词桀句,殆与楼称。
余与坐客韩驹子苍、张忞处文舍人三读称叹。
其辨言章一启,乃与范丞相者,今皆不见于集中,则知公诗文遗落者尚多也。
公州里世次、历官行事,已有龙图阁直学士汪藻彦章识其葬,故不著。
扶欢驿王衮居也梁承秀居今隆化县李光吉居今荣懿寨皆土豪犯法禁以取夷灭 北宋 · 冯山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僭田收尽连蛮徼,旧版从来实汉民。
草染华风能不瘴,山离污俗自无尘。
连城解丧吴王濞,钜积终刑石季伦
一代(宜秋馆本作侈)英豪犹不免,咄嗟三叛尔何人。
宋故左朝请大夫秘阁致仕张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二、《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七
晋陵张氏,有赠太傅彦直者,生七子,多知名,其学以父兄为师,共传一经,不杂他术,故学问渊源、议论根柢、文章关揵、笔墨畦径无间然,如出一手。
崇宁癸未大观己丑六七年间,相踵四人擢名第。
当是时,太傅与越国夫人尚无恙,岁时伏腊,翁媪坐堂上,诸子环侍,袍笏盈前,进卮酒为寿。
刺史荣之,取冯瀛王所赋常山窦氏「丹桂五枝,灵椿一树」之句表其闾,曰椿桂坊。
其后四人者,曰宰,卒官左奉议郎
曰宿,左中大夫,历秘书少监吏部侍郎敷文阁待制
曰宇,四入尚书为郎,典大州,刺一路,以左朝请大夫、直秘阁致仕;
曰守,建炎绍兴间被遇今天子,繇签枢参大政,终资政殿大学士左金紫光禄大夫
于是张氏一门,为江左衣冠之冠。
直阁字泰定,居四人中独寿。
寿七十八,以绍兴二十八年十月癸卯感疾,终于椿私第之正寝。
将葬,公季右朝奉郎实状公世次、爵里、始卒,为书属余铭。
余与公同生于辛酉,尝为国学同舍,又同年登进士第
比余投閒归宿田里,公亦倦游而归,聚散离合五十年间,相得欢然如一日,而公奄忽下世,宜有铭以纾余哀。
乃次其语为志,而系之以辞。
张氏先世本合淝人,七世祖训,仕太傅,与杨行密俱起淮南号三十六英雄太傅其一也。
太傅有赐田在常,子孙多徙家焉,故今为晋陵人
至宋兴,张氏比比以儒学显,而二卿最贵,筑两第,相望屹然,里中人号东西卿是也。
至是,公伯仲又以辞艺崛起诸生,或践台省,或登侍从,或持国柄为丞辅,舄奕蝉联,尊宠一时。
而七兄弟之子著仕籍者,又十数人,而张氏益大。
曾祖处仁,故太常博士赠太子太保
祖杲,故郊社斋郎,赠少傅
考即赠太傅公也。
大观初,公以太学内舍生上舍,中其科;
三年,释褐为真州司理参军
代还,以最升从政郎开封府陈留县
未赴,丁太傅公忧。
忧除,调信州上饶县,就差太平州州学教授
会朝廷更州县学三舍法,复科举旧制,例罢为楚州淮阴县
宣和七年,用举者十人,改宣教郎
又遭越国夫人王氏之丧。
免丧,授福建路茶马司干办公事,俄改本路提刑司,又改充检法,已而复还本司干办公事,转左奉议郎
绍兴二年,秩满再任。
时闽盗范汝为据建州叛,诏遣参知政事孟公庾宣抚使,督诸将捕诛,辟公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司干办公事
建盗平,第功进左承议郎
三年,转左朝奉郎
大资公帅福,就差福建路安抚使司书写机宜文字
四年,除将作监丞
五年,转左朝散郎,迁驾部员外郎
大资公复知政事,公请避,出守抚州
不拜,除提举两浙东路茶盐公事。
岁课增羡,法应迁,公曰:「此吾职也,不敢干赏」。
七年,遇明堂恩,赐五品服。
召为司勋员外郎,俄改祠部郎,再迁吏部郎中
岁馀,请补外,除直秘阁福建路转运副使,移知湖州,是岁绍兴十四年也。
公属时艰难,久仕州县,民之休戚,事之利害,常欲有所兴除,而以非职不得行其意。
其在驾部,一日请对,奏言:「朝廷降本钱和籴,而贪吏倚法乾没为奸,有户输粟数百斛而不得一钱之直者,是借寇兵纵之使为盗也」。
又言:「比岁县令所至贪暴,人不堪命。
祖宗之法,官吏抵赃罪并坐举者,今令明具,宜诏有司申严监司郡守缪举之罚,以戢贪赃」。
又言:「国家承平日久,将不知兵,士不知战,一旦遇敌,奔散为盗,靖康覆辙,可以为鉴。
今宜复武举以蒐选将帅,驭众之材,设勇爵以招募奇材剑客骁勇绝伦之士」。
其领闽漕,以使事入见,又言:「天宁万寿寺改报恩广孝,为徽宗皇帝追福之地,而广孝犯太宗皇帝谥号,宜诏礼官改避」。
今更「光孝」云。
又言:「吏部官冗甚矣,非足国裕民,必欲有所变更,杜侥倖,清流品,课功罪,考殿最,在上与执政者所为,非三铨之所能独任也」。
又言:「县令虽卑,最近民,百里之内,讼牒数百日至前,执笔孰视不能下,则入吏手矣。
可诏吏部县令先注曾任丞、簿者,人材能否,虽有定分,彼尝佐县,校之懵然不知事者,则有间矣」。
上每嘉纳。
其在吴兴,治道清净,不事声章,整齐大体,阔略细故,不治苞苴奉贵权,不饰厨传称使客,奉法循理,期于不扰,至今以爱利为人所思。
久之,谓家人曰:「仕至二千石,亦可以已乎」。
上书请宫祠,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筑一堂于舍西偏,榜曰「宜休」,以见吾志。
至是,又三请宫祠,四转至左朝请大夫,皆以年劳告老。
二十七年,守本官致仕。
公大度长者,慈恕乐易,不立崖堑,与人交,初持一心,不以贵贱少长,侃侃然,恐不得当其意。
虽奴隶,亦不以辞气加焉。
胸中甄别人品如泾渭,而臧否不出诸口。
出入中外数十年,适去傥来,宠辱得丧,所阅多矣,而不见喜怒。
非意之干,猝然加之,如虚舟之触,未尝辄色,盖其气博积厚,不可澄挠,虽古佛之徒分灯遣魔,立雪求道,莫能过也。
文章温丽古雅如其为人,不务琢雕为奇,以眩世俗耳目,而奏议之文,叙事详实,皆世务之要,故多见施行。
尝曰:「吾未尝与人争而立于争地,不去,惧有后悔」。
故在朝则请外,治郡则丐閒,凡更二十官而无丝发过差挂吏议。
呜呼!
可谓纯明笃厚之君子也。
公配宜人同县吕氏,有贤行,治家教子,不以累其夫,皆嶷嶷自立,遂丰其家。
公归矣,宜人选饰妾御,调护食饮,所以娱侍公者,惟其意之适。
宾至,即宜休治具击鲜置醴,吹竹弹丝,酣醉歌呼,竟日而罢。
长老称颂太息,以谓宜人宾敬其夫,当著之文,为世范
公喜振人之急,有孤女未嫁、死而无以葬敛者,宜人先意损金币赒之,无秋毫计惜。
绍兴二十七年十月壬寅遇疾不起,寿六十七。
明年三月壬申,葬于武进县怀德南乡后暑原上。
甫及祥祭,公亦逝矣。
十一月甲申,诸孤奉公之柩,合祔于宜人之墓。
墓距太傅公里所,公所自营也。
置屋十数楹,以舍守冢者,号「休休庵」。
莳松柏,疏池沟,治墙垣,植藩篱,不侈不陋,裁处具当。
公夫妇岁一再过,策杖按行,瞻顾徘徊,退而命酒相对,薄暮而返,率以为常。
木已拱矣,公于是息焉。
公没后,诸孤类次公平生所著诗文、奏议、歌词三十馀卷藏于家。
生五男子:大成,右从政郎、新监淮东总领所户部大军库;
友成,右迪功郎、监泰州海安买纳盐场、兼本镇烟火公事;
士成,右迪功郎、新严州陵县主簿
求成,右从事郎、新监临安府排岸兼修船场公事;
时成,该公致仕恩而未命。
一女,适右宣教郎、新知湖州乌程县事鲁可封
孙男女十人:男掀、扩、排、掖、𢬵、拟,女尚幼。
公本六子,第四子自成者出继公通判兄寅,为主后,今任右从事郎、新监婺州税院云。
铭曰:
在昔张氏,相韩五世。
留侯挺生,嬴秦之季。
楚安刘,傅王相
孝宣中兴,富平代起。
七叶蝉联,旷不绝史。
嘉正仕,祖孙父子。
号三相家,鸣珂之里。
宋二百,益大而昌。
东西二卿,门戟煌煌。
繄公伯仲,高辞擅场。
射策君门,一发如望。
番番二老,既寿而康。
行扶坐侍,手笏腰章。
扶疏绕屋,椿老桂芳。
一时盛事,门表巍昂。
有如我公,白眉之
盛德容貌,如圭如璋。
内阁耆儒,中台望郎
意有不适,去如宿
归佚吾老,宜休之堂。
酒如渑,客至举觞。
倒冠落佩以醉为乡
师心而行,与翱翔。
孰云逝者,有化非亡。
乘云跨箕,至于旁。
后暑之原,公岂其藏。
广州第七十七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五言绝句 押灰韵
南方瘴疠地(雷),白马东北来(白马)
长城扫遗堞李光(原缺,据杜集补)弼),泪落强徘徊郑驸马池(原作附马楼,据杜集改)台)
宣州劝农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文山全集》卷一二
太守到郡踰月,被命造朝,辞允不免,且旦夕去矣。
犹以职事得出郊,与尔农父老告语一次。
因记李参政庄简公名光曾守此土,后有一帖云:「仆顷守宣州,今已二十八年。
东望双溪叠嶂之胜,感叹而已。
因见诸父老,为祝率励子弟,为士为农,仰事俯育,为忠为孝,戮力以事田畴,先时而毕租税,立身扬名,以显父母,是所望也」。
李参政去郡已久,尚拳拳于宣人如此。
太守与尔父老方此相处,遽然去之,其拳拳又可知。
因取李参政之意,衍为劝农五诗,又别为五诗以寓戒,酌酒与尔父老诵之。
尔父老其以转语乡曲子弟,能从吾戒而不为恶,即能从吾劝而为善矣。
他日太守在他所,遇宣人来,必问曰尔父老安否,尔农曾从吾劝戒否?
尔等尚勉旃,以副太守去后之思。
第一劝尔勤耕作,布种及时休落魄。
惟有锄头不误人,饱食暖衣良快乐。
第二劝尔行孝弟,敬重爷娘比天地。
前人做样后人看,滴滴相承檐溜水。
第三劝尔勤教子,有子读书家道起。
若还饱暖不知书,十万庄田不禁使。
第四劝尔常修善,粜米救荒极方便。
但从心上做阴功,管取儿孙多贵显。
第五劝尔了王租,莫教人唤作顽都。
年年早纳早收钞,那有公人来叫呼。
第一戒尔莫妄状,须知官府难欺诳。
从来反坐有专条,重者徒流轻者杖。
第二戒尔莫避役,既有田园那避得。
今朝经漕明朝仓,到底费钱又何益。
第三戒尔莫拒追,担刀使捧欲何为。
有事到官犹可说,杀人偿命悔时迟。
第四戒尔莫尤赖,故杀子孙罪名大。
纵逃人祸有天刑,害人不得番自害。
第五戒尔莫夺路,做贼不休终败露。
斩斫徒配此中来,能得几钱受此苦。
送别吴景伯李光卿吴子哲三考官 明 · 谢榛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太原城外感离群,消息从今不易闻。
旅雁翩翻乘朔气,秋风寂寞向斜曛。
秪缘俎豆他乡合,漫赋山河别路分。
楚客西归渺相望,天连剑阁万重云。
李泰发吏部赴官阳朔 其一 1124年 宋 · 李纲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
意气相期会面前,谪官邂逅两萧然。
谁怜兰省鹓鸾友,去作桂林山水仙
直道事人宁免黜,拙谋于我欲争先。
宽恩下逮宜非久,来买梁溪二顷田
李泰发吏部赴官阳朔 其二 1124年 宋 · 李纲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
阳朔溪山冠百蛮,羡君远宦得跻攀。
声名已落寰区内,忠信自行夷貊间。
山作剑铓攒峻拔,水如罗带巧回环。
此生又作南征计,好把轻绡寄一斑。
奉寄李泰发端明1134年7月 宋 · 李纲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一别东吴不记年,饱经忧患各林泉。
知公置酒常高会,顾我杜门惟熟眠。
无分去为汤饼客,有缘来作荔枝仙。
越溪闽岭无多地,步月看云只黯然。
李泰发韵二首送仲辅提刑弟还浙东 其一 1139年 宋 · 李纲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朝路纷纷厌送迎,乞归恩予绣衣荣。
稍知物外烟霞好,便觉尘中富贵轻。
飞舄已能同,叱羊何必效初平。
坐忘我欲师前躅,为过天台访赤城